朗
比如说“佛性”的概念,这就特别重要。别的宗教很少会讲到这么一种理念——“佛性”。基督教的神就有神性,信仰的人却永远不可能具有神性。基督教讲三位一体,圣父、圣子、圣灵,有点像佛教的法身、报身、化身。
“圣灵”,就像佛教讲的化身一样,“圣灵”附在每一个信仰神的人肉身上,但这一个信仰者本身不可能具有神的性,上帝跟此界间永远有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。但是佛教不一样,佛教是平等的,佛有“佛性”,众生既有“众生性”也有“佛性”,这是佛教和别的宗教最大的区别。
我还写过一篇文章,叫《厕所的启示》,收在《咏而归》里。我在文章里说,看一个人是不是证得圣者,脱离凡夫性了,去看厕所就知道了。像济公一样,他吃进去死鸡,吐出来的是活鸡;他吃的是最脏的,吐出来的是最干净的。那就可以,他已经可以将那些染污转为清净了,这就是圣者。凡夫没有这个本事,凡夫只有把干净的东西转成不干净。这个净化的能力,就是“性”。
一切众生的本性,本性的本性,接触到最根源处,佛性都是存在的,都是不改变的。哪怕你当下举着刀杀人,杀父、杀母、杀阿罗汉,甚至杀佛,出佛身血,这一刹那是无间地狱的业,阿鼻地狱的业。即便是在这时候,佛性依然不变,佛性也是具足的。没有真正的“一阐提”(即没有善根的人,断善根的人),其实没有究竟、根本意义上的一阐提。因为性是不改变的,不管怎么样,佛性永远都跟着你。
在《法华经》上有一个例子,一个乞丐,很穷很穷,到处流浪。吃人家丢下的东西,睡大桥底。他不知道他的一个朋友已经在他衣服里缝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珠,他从这个城市流浪到那个城市,受这样的苦,那样的苦。衣服一直穿在身上,宝珠一直没离开他。这就是我们的佛性,所以叫“衣里明珠”。佛刚成佛讲的第一句话:“奇哉!奇哉!此诸众生云何具有如来智慧,愚痴迷惑,不知不见?我当教以圣道,令其永离妄想执著,自于身中得见如来广大智慧与佛无异。”
《红楼梦》里,有一次贾宝玉被马道婆施了什么法,被诅咒,贾宝玉跟王熙凤就变得不正常了,后来贾宝玉几乎都奄奄一息了,两具棺材都弄好了,贾母就吓得不行了,一直哭。这时候就来了一个癞头僧跟一个跛足道,癞头僧就跟贾政说:“你家现有稀世奇珍,如何还问我们要符水。”贾政就说:“玉一直戴着,但是没有用。”癞头僧就说了一句话:“长官你哪里知道那物的妙用。只因他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,故不灵验了。你今且取他出来,待我们持颂持颂,只怕就好了。”贾政就把贾宝玉的玉拿过去,那和尚就对着它,念了念,再戴回去,果真打那一天开始,一天比一天好了。
曹雪芹在写这的时候,其实就是想表达佛性的意思,如真玉圆顺。我们的佛性,本来是具足的,都具有佛的一切内证跟外用的功德。也是一样的,因为声色货利,其实就是妄想执著。在外是声色货利,在内就是妄想执著,给蒙蔽了,这样就不显灵了。让他来持颂持颂这过程,就好像一个本来灵的,因为某种原因不灵了,再让它重新灵验。这就是修行的过程。
我们的佛性也是这样,我们本来是三十二相的,可是现在变得不好看了;我们本来是有种种神通的,想飞上天就飞上天,想入地就入地,火烧不死,水淹不死。本来是有这样的能力的,现在不行;本来是万德庄严的,现在很穷酸,在六道里轮转。
六祖慧能和神秀,当时各自作了不同的偈子。神秀的偈子是:“身是菩提树,心如明镜台,时时勤拂拭,勿使惹尘埃。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。神秀的这首偈子,从事相上论其实并没有错,修行的过程确实是这么一个过程。我们的佛性就是一个镜子,有很多的污点,这些污点障蔽了我们佛性本身的作用,修行的过程就是把它擦掉,所以“时时勤拂拭,勿使惹尘埃”,不要让它再蒙尘,所谓“三祇修福慧,百劫种相好”,就是这么一个过程。
污点擦掉一点,镜子就显现一点,擦掉一点就显现一点,这就是“修德有功,性德方显”。修的过程就是把它擦掉的过程,擦掉一点,本性的光就放出来一点。有修,有功,本身的性德会显示出来,佛只不过是把一切的修德修圆满了,所以他的性德就完全展现出来了,无上正等正觉,圆满了。
当然,六祖慧能大师的境界更高了,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”,这其实是在讲悟后的境界。在悟前的修持过程就是神秀描述的过程。但是,弘忍大师是要找一个已经开悟的人作为他的衣钵弟子,那当然六祖慧能大师更高了,开悟的人讲的话。禅宗是接引上上根机的人,普通根机的人修不来的,没门可入。
精彩回顾